汤江峰图
易明仁儿时,生在乡村,长在乡村,没有什么好玩的,就玩抛石块、捉迷藏、斗草的游戏。既逗乐,又不要成本。尤其斗草,玩得最开心。门前屋后的青青草,随手在地上拔起一根,当成征战“沙场”的兵器。我们玩的斗草,用三种不同的草,一般玩三局,三打二胜。阳春三月三,荠菜当灵丹。这天,村里家家户户都会采地菜煮鸡蛋。细伢子跟着大人一起去采,采到第一根地菜,同伴相互交叉成十字状,各自使劲拉扯,不断者为胜。第二局,用车前草当武器,将细长的花序揪下,或花打成结,双方互套,用力拉,谁的花草断了,谁就输了。蟋蟀草,一种有韧性的牛筋草,我们把它作为第三局的规定动作,在有花的顶端结个疙瘩,用茎穿过去,叶柄相勾,捏住相拽,断者为输。这种决定输赢的斗草游戏,考验的是你的拉力、草的受拉力强弱的拿捏。牛筋草叶柄极其坚韧,有时,两人为了用力拉扯,往往憋红了脸。如果是两个人斗草,输赢也就无所谓;有三个人一起玩,多一个裁判,输赢也就爱面子了,格处小心些。有时三局不过瘾,常常要玩上七八个回合,才分伯仲。在乡村,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女人,也玩斗草,更喜欢对花草,比谁的花草知识丰富,口齿伶俐。她们采来百草,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草名,谁采的草种多,对仗的水平高,坚持到最后,谁便赢。比方,有人出“鸡冠花”,另一人则对“狗尾草”;一人说“铃儿草”,另一人则对“鼓子花”;一人说“君子兰”,另一个则对“美人蕉”等等。常常,接不下去的,就输了。记忆中,印象最深的莫过于,一些女孩子采集了好多好看的花花草草,用衣襟兜着,染得一身芳香,从你面前晃过,幽香扑鼻,惹人娱悦。儿时的乡村,每逢春夏,风和日丽,草长莺飞,全村细伢子和堂客们纷纷相约到田间地头玩斗草,玩得不亦乐乎。村上老人说,这种斗百草,其实是先人采药之风的衍生。端午前后,容易染上瘟疫,为了防疫,这一天,倾门而出到山野采草药,女人们便带着孩子相随而去,遍采花草以供挑选。于是,非药材的花草便成了斗草的玩具。“青枝满地花狼藉,知是儿孙斗草来。”我认为,范成大这首描述儿童斗草诗,不及宋代词人晏殊《破阵子》有趣:“燕子来时新社,梨花落后清明。池上碧苔三四点,叶底黄鹂一两声,日长飞絮轻。巧笑东邻女伴,采桑径里相迎。疑怪昨宵春梦好,原是今朝斗草赢,笑从双脸生。”试想,那个悠闲的宋代,每当百花争妍的春日,阳光明媚,杂花遍地的田野,女人争芳斗胜,孩子斗草取乐,该是多少美妙怡人场景。时至今日,社会高速发展,人与自然的疏远,玩的东西不少,玩的花样很多,却玩不出从前简单的快乐。写下这段文字,追忆最初短暂懵懂的时光,斗草斗乐带给儿时的欢娱,以慰藉人生的迢途。[责编:颜青][来源:大众卫生报]